求同存异,谨言慎行

© 狗蛋
Powered by LOFTER

【杨修贤X蒙少晖】病名为爱 尾声《薄红》

前文点“目录”直达


尾声 《薄红》

 

不知谁家的宠物又被撞死了,横尸在马路中央。大城市里的人来来往往,脚下生风,尤其这种下班高峰时间,能分给“案发现场”一秒钟的眼神已经算是施舍。

杨修贤首先被延误的航班搞得浑身难受,出了机场又被北京的春天逼出三四个喷嚏。眼下他吸溜着鼻涕,堵在首都人民司空见惯的回家队伍里一个头两个大,一口国骂还没道出口,就听驾驶座上的同僚在那儿不停念叨着“菩萨保佑”。

边上开车的同事年纪还小,也不知哪里继承来的假信仰,好事不谢佛,衰事乱请神。去临塘缉毒的时候,此娃就开始跟着杨修贤,杨修贤本人也算是领教过他“念经”的本事,怎一个烦字了得。他立刻朝对方眼神尽头望去,才知道堵成这样是因为路中间一半脑袋被压成肉酱的死猫,不好好在笼子里待着,偏要在一年伊始踏出乐土,去寻一片自由天地。杨修贤心里的焦躁化成扼腕,轻轻摇了摇头,让边上的人闭嘴之后就没再开口。

也许在这个位置上做久了,看多了世态炎凉和生生死死,也就丧失了面对尸体时普通人会有的、该有的五味杂陈。他想,这条没了的小生命要么在今天当一下饭后杂谈,要么在3小时之内化身社交网络里的15字见闻,不能再多了。

开车的男生推推眼镜,看了眼表,问道:“头儿,这个点了,要不先去吃点?” 

杨修贤瞥了他一眼,方才还对着“命案”神叨的人,转眼间就已经把路上那反胃的场景抛之脑后了。他倒没了吃饭的心情,转头看着窗外,思考了片刻:“老韩那儿顺路的话,就先去他那儿吧……”

“要不要那么鞠躬尽瘁?”小眼镜抱怨道,“人说不定都下班了。”

“你个乡下来的以为他们都像我们这样闲啊?”杨修贤笑道,“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蹭饭吃呢。”

眼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,把着方向盘打了个弯,直奔市局去了。

杨修贤的确不是个鞠躬尽瘁的人,过去不长不短的卧底任务把他的行为举止和生活风格改了个底朝天。于是他干这行就一个标准:你要犯罪,行,别让老子看见,别让老子逮着,其他的谁爱管谁管。大好时光等着他去挥霍,大把小帅哥等着他去撩骚,何苦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呢。

今天下了飞机就往工作场所跑,的确不是他的风格。

只不过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,让他赶紧去解决这件事情。

 

这件事情,不是指来北京开研讨会这事,而是老朋友一通电话。

朋友在电话里问:“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蒙少晖的人?”

要是别的人管这事儿,那他跟这事情真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,可是打电话给他的这位仁兄,判断错误的几率确实少之又少。杨修贤在飞机上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字,机舱里的冷风吹得他浑身发毛,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对,赶紧打住思维。而他现在后悔了,因为在停尸房想这事儿更不怎样。

脚步声由远及近,伴随着一声“好久不见”,杨修贤赶紧回神。他的朋友二话不说带着他往里走。

他问:“所以案子是什么情况?”

“没有什么情况,就是起自杀。”朋友解释道,“本来没我们什么事,因为他也算半个名人,才派我们去看看。查了之后才知道,这位画家未成年的时候因为精神不稳定导致母亲死亡,随后割腕。不过幸运的是被居委会发现,救下了。从那时候开始大概就一直抑郁着,一直到他跳楼。”

杨修贤接过法医的报告,看了一眼死者生前照片,就什么都明白了。他粗略扫了扫下面密密麻麻的文字,心下了然:这多半是擅自停药,抑郁症发作导致的自杀。

“既然是自杀,为什么还把我叫过来?”杨修贤问。

朋友示意他将资料翻页,后面都是些重要证物的照片。其中最惹眼的,就是一副色彩鲜艳的画。只要是认识杨修贤的人,基本都会明确地辨别出画上的人来。上面画的,分明就是杨修贤的脸。

“确定是你,是因为这幅画背后写了你的名字。”

同行的小眼镜慌了,颤颤悠悠地问起他的头儿:“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他啊老大。”

杨修贤沉默不语,他看着那张斑斓的照片出神。

 

当初见他的时候也是如此,绚烂的色彩把他包裹住,让杨修贤看不真切。

临塘的酒吧其实并没有好到哪里去,对于他这种在城市里各种夜店间穿梭的人,那个晚上的场子实在是索然无味。可他是来工作的,杨修贤随意点了一杯酒,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,正想着和同僚喝完就走,却看见一个抖抖索索的人影,佝偻着往墙角挪。

他职业的本性在作祟,闪烁的彩灯里,他紧紧盯着那个男人。消瘦,面色极差,眼神飘忽,杨修贤几乎确信,他“有点问题”。

不过这次他的直觉有些许偏差。杨修贤眼睛在他身上勾了一圈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东西,又喝了一口他手里酒也没发现加了料,随即确定这个人的问题可能属于医学范畴不归他管,心里突然平添几分怜惜。他看着对方猛地灌了自己几口,酒液从他唇边偷偷溜了一道出来,勾勒出男人骨感的下颚和颈项,顿时觉得口干舌燥。他赶紧把自己的酒杯从对方手里救出来。

他轻笑:“乖乖,你还挺豪迈。”

他也不想勉强对方,这孩子应该在家里好好呆着,酒吧对他而言太过危险。他空一只手飞速地给同来的伙伴发了短信:“我多疑了,你们先回吧,我跟人赔个不是。”

杨修贤心想:就当是我太闲,今晚还是把这孩子安全送回家吧。

可身边的人并没有他想象的乖。“不喝醉我何必来这种地方。”对方说得很轻,但是杨修贤确定自己没有听错。他放下手机,凑近看着对方。正面面对这双眼睛,杨修贤不得不承认即便他万花丛中过,也忍不住停下一瞬的呼吸。眼前的人像初生的鹿,害怕着万物却又止不住好奇和憧憬,长长的睫毛一个忽闪就能撩拨起自己心里层层涟漪。杨修贤犹豫了片刻,终究是挡不过本性。

他带着人出去的时候就后悔了,五分钟前他还在装绅士,心说这孩子在酒吧太过危险,五分钟后自己就成了拐卖“失足少年”的犯罪分子。他有些不安,又于心不忍,进了大宅子也没坐下,在底下一阵晃悠竟转进了一间类似画室的房间里。

他没想到美人居然还是个画家,锦上添花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。他在一张未完的画布前坐下,坏心眼儿地拿了支画笔,可最后也没挑出块地方恶作剧。这画干净得如同画者本人,杨修贤有多想弄脏他就有多大的顾虑,他甚至有些想走。

他虽然不懂艺术,但也清楚艺术家是一群及其敏感的人。他们用手中的画笔翻译着他们眼中的世界,线条与色彩是他们神秘的密码,把信仰锁在画框里。

“你可以画的,我不会怪你。”

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吓了杨修贤一大跳。“这画太干净了,我可下不了手。”他打趣道,思考着是不是就这样离开,可对方突然大胆的邀请,让杨修贤钉在原地。

 

“你不喜欢这里的话,不如我们去楼上。”

有这样一句话,他再客气反倒是种不尊重。从张家界一路跟着毒贩的踪迹寻到临塘,没日没夜工作让杨修贤都忘记了逍遥自在的滋味。何况这样美的人儿,岂是说遇见就能遇见的?

他用浑身解数挑逗对方的情欲,明知易碎可还是想纵情蹂躏,他沙哑地命令道:“把衣服脱了……怎么?要我帮你脱吗?”

他看着眼前的人一阵慌乱,赶紧暗自责怪起自己的强势来。

“别紧张,你是第一次,我知道,我不会特别粗暴的。”

他本是好心安抚,然而话音刚落,迎接杨修贤的并不是拥抱而是猛烈的推拒。他还是第一次在情事还没开始前就被推到地上,这冲击让他怔了片刻,然后他坐起来,仔细端详起对方来。

急刹车着实令他不爽,可眼前人的情绪波动剧烈得更让他心惊。他不是没遇见过患有精神疾病的人,有些瘾君子发起病来可能比这还要可怕。杨修贤想,自己这种反应也不无道理,也许当美好的东西在眼前分崩离析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,无力就几近绝望。

“对不起。”对方三个字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。

压抑着的痛苦从美人的身上溢出,几乎要将杨修贤也吞没进去。他觉得有些自责,本都看出人病入膏肓,可他还是像上瘾一般情难自已地去逼近。我真该把自己捉进牢里,杨修贤自嘲地笑笑,捡起衣服下楼。路过对方的时候他伸了手,眼泪并不适合这双清澈好看的眼睛,可对方却不愿意再被自己触碰似的,别开了身子。

也罢,谁也别难为谁。杨修贤踩过“吱吖”作响的楼梯,看着门口的灯边飞蛾胡乱地飞,叹了口气。他一只脚刚踏出门槛,就听身后有人飞奔下楼。他问自己住在哪儿。

杨修贤的眼前仿佛又看见飞蛾扑火的残影,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这对他们两都好。

他回头,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漂亮的脸,他的嘴还肿着,双颊还有未干的泪痕。杨修贤只觉心头揪起,皱起眉头不再看他:“我不会在临塘待很久,有缘再见吧。”

说罢他便离开了,怕再留恋一眼自己将罪不可赦。杨修贤在回酒店的路上想,我到底还是忘记问他名字,可这似乎不那么重要了。

 

“他爱我。”杨修贤空白半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。

小眼镜也不忙着“阿弥陀佛”了,瞪着大眼珠子问道:“疯了吧?你连他什么名字都不知道!”

站在边上朋友没出声,只是安静地拍了拍杨修贤的肩膀。

杨修贤若有所思,突然问起同僚:“你还记得我们在临塘借的机车吗?”

“记得啊,借得到车借不到头盔,开得上路续不了油的那几辆。”

“记不记得我有天晚上找不到车了?”

“啊,有印象……结果之后你又莫名其妙找到了,还没了油,最后一路推回还车点的。”

杨修贤点点头:“那是离开临塘前我去敲他家门时发现的。这辆车就停他家门口……人没找到,车到是出现了。”

小眼镜不吱声了,沉默地看着停尸房床上的尸体。尸体被白布盖着,可依旧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。

杨修贤突然很想抽烟,他咂咂舌头忍了忍,问一边站着的法医:“我能看一眼吗?”

同僚投过来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患了失心疯的疯子。杨修贤掀起白布一角,只露了尸体的脸部,可只一秒他就放弃了。

“实在没办法。”法医说,“楼层太高。”

杨修贤点点头,“嗯”了一声表示理解,刚退下几步,就听小眼镜在边上用古怪的语气问他:“你是不是病了?”

杨修贤的声音带着一层薄薄的温度,仿佛漂浮在停尸房的寒意里:“我们都病了,病得不轻。”

 

天空叆叇了一个下午总算在晚上赏赐了大地一场春霖。雨滴不断地落在窗户玻璃上,细密的“噼啪”声像是千百只手在敲。杨修贤皱着眉头看着模糊不清的窗外想,如果老天爷也干自己这行,估计没有一个罪人能逃得出他无情的掌心。

雨水把尘埃都冲刷掉了,却冲不掉杨修贤躁郁的情绪。失眠如期而至,杨修贤面对着酒店电视里的深夜新闻发呆,突然又想抽烟,可惜今天一出市局就把仅剩一包抽完了。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浓茶,解锁手机来消磨时间。

他刷了挺久,果不其然在朋友圈里看见有北京朋友转了上午那只死猫的照片。

配文说:“心疼了,也不知是谁家的猫咪……听说还是一尸两命。[哭泣]”

杨修贤忍不住点开评论,打了一句:“肇事者呢?没人关注?”

发出去过了三四分钟也没有人回,这也难怪,半夜三更人都睡了,哪还有睁着眼的正常人去管这等闲事。于是他默默地把这条回复删了,又抬头去看新闻。

几分钟前才播的那些大事小事,杨修贤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。

 

FIN.

 


尾声题名借了某首歌歌名(。

全文到此正式完结,谢谢大家。

后记点下一章


评论 ( 9 )
热度 ( 80 )